那姑娘听他两人说话,已是慢慢退到一边去,盘了腿坐在板凳上,用一个手指头蘸了水,在桌上画圈圈儿,脸上却不住放出笑容。朱怀亮便问道:“你笑什么?”那姑娘道:“这位砸了我们一只水桶,我们不应该让他赔吗?”说时,低了头只耸肩膀。朱怀亮道:“越说你不懂礼,你就越装出不懂礼的样子来,还不进去!”那姑娘笑着,进店去了。过那门槛的时候,还轻轻地将身子一耸。朱怀亮道:“不瞒老兄你说,我熬到这一把年纪,先后讨两房家眷,就剩这个孩子,惯得不成个样子。在她十岁的时候,内人就去世了,越发是不忍管束她。所以到了现在,她一点儿礼节不懂。”柴竞道:“不,我看姑娘就是一位巾帼丈夫。而且她那种性情,像老爹这一样痛快,尤其是难得。”朱怀亮听了,一面点头,一面用手理胡子,笑容满面,便吩咐蛮牛将柴竞的行李一齐拿进里面去。另外泡了一壶好茶,在芦席棚下把盏谈心,朱怀亮道:“我刚才看老兄你的武艺,内功确是不错,倒是同道中人,但不知道老哥你何以这样留意我老头子?”柴竞指着店里墙上那四挂条幅道:“晚生虽然懂得一点儿拳棒,但是同时也在家里读过几年书,粗粗地懂一点儿文墨。这上面写的话,不但是平常卖酒的人家不配挂它,就是平常会武艺的人也不配挂。在这一点,我相信老爹就是一位不遇时的大英雄。”朱怀亮听说,将凳子一拍,说道:“我不料这江汊子里居然会遇到知己。老弟台,我看你是个好人,对你实说了吧,我是翻过大筋斗的。”柴竞听了,就想追问一句。只见老头子摸了胡子,又仰天长叹一声道:“过去的事,不提也罢。”柴竞道:“老爹是一位慷慨英雄,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话?”朱怀亮道:“我倒不是有什么亏心的事,不过我以前的事,是不能逢人就说的。一个不仔细,头和颈就要分家。老弟台,你以为我是一个纯良的百姓吗?”柴竞听了这话,心里扑通一跳,心想这老头子虽然精神矍铄,但是一脸的慈祥之色,不像是个坏人。难道他还做强盗不成吗?便笑道:“老爹这是笑话了,像你这样的好人,晚生活了二十多年,不曾遇到几个,怎样说不是纯良百姓呢?”朱怀亮笑道:“我这话不细说,你是会疑心的。但是我并不是浔阳江边的浪里白条,干那不要本钱的买卖,也不是在梁山泊开酒店的朱贵,把人肉做馒头馅子。你不要看我是一个卖酒的老头子,我从前做过一任官,抓过印把子呢!”说着,又哈哈大笑起来,又道:“老弟台,人生就是一场梦,不要到了两脚一伸,才会知道这话不错,无论是谁,只要一想三十年前的事,他就觉得是做了一场梦了。这话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完的,今晚上温好两斤酒,我们慢慢地谈一谈。这个时候,总有来往的人,暂且不提吧。”柴竞听他如此说,也只好忍在心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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