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办事的地方,是万寿宫。我白天不回家,在万寿宫的戏台侧面,要了一段看楼,自己扫抹桌子,布置了一间书房。上得楼去,叫人拔去了梯子,我用小铜炉焚好一炉香,就作起斗方小名士来。这个毒,是《聊斋》和《红楼梦》给我的。《野叟曝言》,也给了我一些影响。那时,我桌上就有一本残本《聊斋》,是套色木版精印的,批注很多,我在这批注上,懂了许多典故,又懂了许多形容笔法。例如形容一个很健美的女子,我知道“荷粉露垂,杏花烟润”,是绝好的笔法。我那书桌上,除了这部残本《聊斋》外,还有《唐诗别裁》《袁王纲鉴》《东莱博议》。上两部是我自选的,下两部是父亲要我看的。这几部书,看起来很简单,现在我仔细一想,简直就代表了我所取的文学路径。我在楼上干些什么勾当,父亲未加干涉,也很少同学找我。约莫是两个月工夫,我自己磨炼得仿《聊斋》、仿《东莱博议》的笔法作文。当然,那是很幼稚的。因为用字的简练,甚至于不通。但先生出的十道论题,我全交卷了。尤其是一篇《管仲论》,交卷的时候,先生竟批改了,让父执传观。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,受不得这荣宠,因之引起了我的自满,自命为小才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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